上海心理医生这一年:在方舱抚慰“自杀者”,帮医护走下神坛

这里是搜狐冀州工作室。第四章年度规划“保持行走”写作|魏肖涵编辑|周航“拐杖”6月,上海解封,突如其来的门诊量让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副主任王晓亮又回到了平时的忙碌——被封了两三个月的病人蜂拥而至,开药复诊。同时也有一些不同。越来越多专门找其他综合医院会诊,寻求心理医生的参与,

上海心理医生这一年:在方舱抚慰“自杀者”,帮医护走下神坛

上海心理医生这一年:在方舱抚慰“自杀者”,帮医护走下神坛

这里是搜狐冀州工作室。

第四章年度规划“保持行走”

上海心理医生这一年:在方舱抚慰“自杀者”,帮医护走下神坛

写作 | 魏肖涵

编辑 | 周航

“拐杖”

6月,上海解封,突如其来的门诊量让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副主任王晓亮又回到了平时的忙碌——被封了两三个月的病人蜂拥而至,开药复诊。同时也有一些不同。越来越多专门找其他综合医院会诊,寻求心理医生的参与,包括瑞金、华山。

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位红斑狼疮患者。送医院的时候情绪失控,觉得周围的世界不真实,担心自己的财产(没了),连家人都不知道,还有自残行为。“我(在禁售期)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可能是我一直出不去,一下子适应不了。另外,红斑狼疮本身也有一定几率造成精神危机。”

疫情带来的精神和心理影响,往往以一种隐秘而纠结的方式呈现。头痛、失眠、身体不适的患者在普通科室接受治疗,却不见好转。心理学家成了最后一个解开这根线的人。

“和其他综合医院的同行交流。因为具体的病先去内科看病人,大概有20%不是他认为的病,而是一些心理情绪问题(造成的躯体症状)。”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他参加综合医院的会诊。在王晓亮的经历中,他过去一个月最多一次,但现在他每两三天一次。至于日常门诊,抑郁焦虑太常见了。他遇到过一些患者,疫情成了精神疾病的诱发因素——封锁期产生的轻度“易紧张易忧虑”情绪,在解封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

疫情如何影响社会心理,心理热线是比较敏感的神经。从2020年初开始,心理热线的需求大幅增加。上海心理热线962525开通了24小时服务。兼职运营人联通的心理学研究项目和咨询工作暂停,转向全职接线。后来由于人手不足,他开始上夜班。

今年4月,上海刚开始封锁的时候,电话数量突然剧增。大概在8号或者9号。从连童值班开始到结束的5个小时里,电话从未间断,接了20多个电话,都是上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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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期间,莲彤在家里一个小小的间接心理热线。旁白供图

电话那头的声音都是慌慌张张的,诉说着焦虑。有一部分本来就是精神病人,需要吃药。他们担心被堵后不能吃药怎么办。有的人楼道里有阳性病例,但是没有转过去。他们慌了,问能不能帮他们解决问题。

那几个月,连童被关在家里的小房间里,电话随时会响。封锁让人们的生存空间变小了,他通过电话听了很多琐碎的摩擦。孩子反抗父母,觉得父母太在乎,锁上门,父亲撬开;夫妻之间矛盾电话也比较多。

疫情结束,开公司的小老板在电话里忧心忡忡,几个月没有收入,还要给员工发工资。他压力太大,睡不着觉。员工也打来电话,公司很多同事都被开除了。虽然没轮到他,但总有唇亡齿寒的焦虑。

印象最深的电话有点无奈。电话那头的人哭得很伤心,因为他父亲的癌症病情突然恶化,在禁售期去世了。他不能去最后一趟,也不能开追悼会。哭声中隐藏着深深的遗憾。他小时候因为父母离婚,直到两年前才知道父亲是谁。“我告诉他,这个电话24小时可用,他可以随时再打来,让他知道随时有拐杖可用。”威廉说。

情感“放大器”

在过去的三年中,即使是后方的心理学家、治疗师和志愿者也或多或少地面对着病毒和封锁。对于王晓亮来说,最近一次爆发发生在夏季,一场疫情在海南三亚突然爆发。他从医院解封没多久,就跟着医疗队去了三亚支援。

避难所是另一个世界。在三亚的一个大球场,围着一大片草坪,看台下临时搭起了十几个病房。避难所没有完全关闭,所以王晓亮不得不在空旷的草坪上脱下隔离衣。疫情紧张,提前收治病人,多为当地村庄感染者,症状较轻或无症状。

对于心理学家来说,收容所里的心理治疗和日常的诊疗有很大的不同。没有专门的治疗室。他们在病房里巡逻,在病人的行为中寻找危机的线索,并通过厚重的防护服区分彼此的声音,有时是他们听不懂的方言。

密闭空间成为情绪放大器,小事也能成为导火索,引起激烈反应。心理学家已经做好了随时应对各种意外的准备。

一个老太太喊着要跳楼自杀。会诊后才知道,她是担心有人闯进家里消毒,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和她八十多岁患老年痴呆症的母亲分居在不同的船舱里。她向医生哭诉,担心妈妈因为看不到她而不吃饭。

令王晓亮印象深刻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情绪激动,医护人员怀疑他是否患有精神病。他仔细询问后才知道,这是压力下的反应——他得到了新冠肺炎,来到了避难所,但他想联系家人,却无法使用智能手机。用医生的手机帮他联系了家人后,他的心情才松了一口气。

很多时候,这些激烈情绪的背后并不是偏执的性格和持续的精神问题,而是特殊情况下的危机,需要通过沟通和安抚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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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亮的工作照片。旁白供图

在避难所里,王晓亮手边有两部手机,一部用于联系病人,另一部用于接听医疗求助电话。

不是每个人都会在极其辛苦和繁忙的工作中主动求助的。王晓亮记得,机舱里30%的病人都是来咨询的,医疗咨询的比例只有10%左右。“可能很多压力都是在忙碌的工作中自己调整消化的。”

王晓亮记得有一次他接电话,电话那头的护士突然哭了起来。是一个00后小姑娘,第一次参加大规模抗疫支援。在她有时间做一些穿上防护服和治疗病人的演练之前,她将陷入输入信息,分发药物和为数百人分发食物的巨大工作量中。医护人员连续工作六个小时,之后有些人还要远程处理自己的医院事务。再加上当地志愿者和工作人员被感染,她压力太大,情绪失控。

更长远的影响在于播种。一个医生朋友和心理治疗师李小平聊天,要不要继续?他回忆起对方的烦恼。“去收容所提供基本的医疗服务。很简单的交流其实有点浪费。因为医生,比如已经做到副主任医师以上级别的,在这个领域有了很大的进步,不得不回归基础工作,工作岗位就被抛在了后面。对于一个过于上进的医生来说,会有点沮丧。”

“过滤设备”

李小平也在上海医疗队支援三亚的队伍里。这个年轻人几乎是一夜之间“逃离”了小区。今天凌晨,他所在的上海社区即将面临新一轮的关闭。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支援疫情的医护人员打交道。早在2020年4月,上海支援武汉的医护人员返回上海,他们被隔离了两周才重返工作岗位。在这段休息时间里,他被派去做心理支持。第一个电话是下午三点打的。就算对方睡眠不好上秤,他也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医护人员刚刚睡着。

“我们和他们没有共同的经历。他们在武汉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如果治疗师能够一起度过一段困难时期(他们会更好地理解同理心),这就是为什么最好去现场。”

李小平作为心理治疗师的第一个“场景”是2021年初上海的一家肿瘤医院。医院里发生了院内感染,他和另一个心理医生被送进了闭环。

最初的管理混乱使得焦虑在医生和患者之间蔓延,心理医生不得不处理各种临时情况。诊所被改造成了临时病房,没有窗户,楼下的鼓风机发出噪音。他们建议在墙上贴一些窗花,帮助患者缓解情绪。有护士因为被护士长指责,打电话投诉了很久。李小平听了之后劝她“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有被污染针头刺伤的医护人员,害怕自责,隔着防护服面对面说话时不停哭泣,需要安慰。

很多晚期的病人住进了肿瘤医院,在封闭期去世,家属无法进来处理最后的遗体,也无法恰当地道别。死亡和离别的悲痛全部由护士和医生承担。

于是,李小平的心理支持小组为临终病房的护士们组织了一次团体辅导,她们分享了自己面对死亡的经历。一位即将退休的护士,说起了一段藏在心里20多年的记忆。当时她接触到一个孩子,工作不久就死于癌症晚期。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要进入后期的工作了。

谈话进行到一半,病房领导突然进来,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很快沉默又被打破了,护士们继续聊着,聊着家人对她们工作的不理解。领导说第一次知道病房的护士这么辛苦。

在李小平看来,心理治疗有点像过滤装置。“我们要听取组织和管理层的意见,传达给下面,反馈给下面的矛盾。很多情绪和焦虑的部分都是在治疗室过滤消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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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徐汇区宛平南路600号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东方IC资料图

要不是从3月中旬开始提前封小区,李小平很可能已经被送到上海某医院参加疫情支援了,这次根本没时间出门。

被关的那天是个周六,他刚下班回家。关闭使他从持续旋转的状态中暂停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终于有足够的时间阅读和休息。

小区关闭后的第二天,楼下传来喇叭声——请小区的医护人员到广场集合。“我一听就完全不想去了,因为太累了,好几天没休息。”但我还是忍不住。他跑到广场,被居委会大妈劝说,因为没有核酸采样证明。事后他想:“我觉得我身上有一种责任。即使太累,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我也愿意去。”

在那几个月里,李小平得以摆脱医生身份,以一个城市居民的视角重新观察生活在上海的人们。为了谋生,有人会偷偷住在超市卖东西。这个时候,他会庆幸自己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锁定期基本暂停,但只剩下每周一次的线上讲座和团体辅导,经济压力成了这个年轻博士的困扰。

不过,李小平是乐观的。或许对每个人来说,封锁会带来一些特别的体验。他提到了医院里的一个司机师傅,他在禁闭期间帮助去世的精神病人家属处理善后事宜。拉着六七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家属一天跑好几趟,送他们去殡仪馆,参加追悼会,教他们用手机。以前他并不觉得这份工作好,但是这段时间他感受到了价值。

帮助“英雄”走下神坛。

李小平在家的那几个月,同事们分散在各处。一些人被封在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另一些人被送到各个收容所和指定医院寻求支持。甚至医生也低估了这种流行病的严重性。一些人骑自行车去帮助同一社区的居民配药,但他们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他们又累又饿,然后骑车去医院上班。

张,也是一名心理治疗师,在3月的一个晚上,拖着他的行李箱来到了周浦医院,那里被改成了的一个入院点。2019年硕士毕业后,她的职业经历几乎被疫情覆盖,但还是第一次进方仓医院。

在周浦医院的两个月是隔离期。他们在医院里到处张贴海报。除了咨询和治疗,张和他的同事们每隔两三天就会举办一次网上科普讲座:如何缓解焦虑?如何改善睡眠?

与人的集中不同,一个体育馆式的小屋,一个大屏幕就能吸引一半的人参与。周浦医院是个零散的小病房,收治了几千人,但自愿来听的人不多。可以有30多个病人,几十个医护人员。

更多的在待命。“目前,大家都在忙着救治病人。如果我们天天拉医疗,你觉得难受吗?做个尺度?实际上,这是一种干扰。总部的医疗其实压力最大。他们后来说,如果坚持不下去了或者很烦,他们知道有两个心理医生会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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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右)3月初前往支援上海周浦医院。旁白供图

很多时候,张都是解决实际问题。有的人不想进收容所,吵着要换病房,有的人反复哭泣,有的人焦急地来回踱步。但也有很多时候你无法回答,比如疫情什么时候会好转?这项工作什么时候能完成?什么时候才能合理?作为一名心理治疗师,她能做的就是“识别”对方的焦虑。“我们能做的就是让现在的生活变得更好。”

耐心和倾听是有效的,尤其是面对老人的时候。“真的很难说从认知和观念上干扰他什么,对他沟通多少。他们更想要的是情感上的支持。”

让张印象深刻的是一对老夫妻,丈夫去世,妻子不想活了。她去和老人交流,对方好像没在听,也不太明白老人在说什么。好几天,她每天都关心,哪怕只有十几分钟,对方都觉得理解和支持,心情也好了很多。后来她顺利出院了。

虽然目睹了很多生死,张还是比较平静地谈到了这段经历。“可能因为(疫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感觉大家对这种病毒的恐惧没有那么高,这和当时去武汉的医护人员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2020年,她还参与了医疗队回上海的心理支持,帮助医护人员从疫情的特殊环境过渡到正常的工作生活。当时需要处理的问题是,如何“去英雄化”?媒体和舆论对此进行了报道和赞扬,有医护人员直接半开玩笑地对她说:“别再叫我们天使和英雄了。”

“医疗保健中的恐惧是非常真实的。看到很多人死了之后,想想还是会后怕——如果我当时被感染了怎么办?但我必须上学,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职业信仰。但是加了很多外界的声音之后,他们会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要帮助大家回归正常生活,做一个普通的医务工作者。”

对于习惯了助人为乐的医护人员来说,主动求助并不容易。这些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医护人员凝聚成一个团体,很难获得他们的信任。很多人都抑郁过,或者很长时间睡不着觉,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心理支持。“因为我每天都很忙”,他们停不下来。

后来一些影响逐渐浮出水面。心理医生为医护人员开通绿色通道。过了两三个月,有人在微信上问张,我最近没睡好。我需要开什么药?

起死回生

在周浦医院支援的那两个月,是张身体最好的时候。在方仓医院工作了一天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用手机上的视频做了一些练习。

“我感到紧张或有压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完全与世隔绝,生活是真空的。如果每天不停止工作,我会觉得很崩溃。很多人崩溃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所以做日常的事情会给我一些确定性。”

每一次咨询和治疗都面临着强烈的情绪冲击,心理学家有自己的方法来化解。王晓亮会在避难所里听一些轻音乐来放松。连童晚上值班的时候会在通话间隙打开一些视频,有时候是人文课程,有时候是直播。听着,我可以在抑郁的日子里憧憬更广阔的世界,电话里的那些负面情绪也被他抛在脑后。解封后,他爬了很多山,比如南京的紫金山、泰山,在泰山上遇到了他经常去的旅游博主。

对于李小平来说,比起疫情中遇到的那些危机和突发事件,更让他头疼的是日常诊疗中应对一个偏执型人格。反复应对疫情并没有让他感到职业上的疲惫。毕竟,他是在和特定的人打交道。“真的有可能通过简单的交谈慢慢改变或提高一个人,带来价值感和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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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在医院里错过了上海的春天。她命令家里的朋友每天给橱窗里的银杏树拍一张照片,分享整个春天。旁白供图

大概每个心理工作者都经历过一个建立职业心态的过程。张也经历了从一开始就一直想帮助大家,给自己很大压力“提供一些支持,需要的时候找我”的成长。在她看来,疫情支援就像是日常工作中的突发事件。两三个月后,一切还是会回归日常生活和工作。

和这些心理专家谈话,也就在“新国十条”出台前后。旧的故事正在成为历史,但新的挑战正在到来。

最近李小平明显感觉门诊量减少,“估计都去发热门诊了”;连童的母亲被感染,在混乱中倒在医院里,他成了忙着处理疫情的当事人。他一再后悔,如果他更注意新冠肺炎对人类大脑的影响,也许他的母亲可以避免这场事故。

对感染和医疗资源的担忧涌向了心理热线。据媒体报道,在12月中旬上海962525心理热线的电话中,最常见的问题是“我很担心我的杨,我的家人该怎么办?”尤其是女性上班族,害怕在工作场所被感染,传染给有慢性病的学童和老人。大学生在电话里纠结,要不要回家过年?在路上被感染的风险也成为一个问题。

如何与当下相处,张的做法是“以不变应万变”。“每一次变革,无论是收紧还是放开,都伴随着类似的焦虑和担心,就像以前一样。我的态度是给自己多点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做一些让我有成就感、稳定感和愉悦感的小事,在我能掌控的生活中。”

作为一名心理学家,王晓亮不仅提醒老年人要接种疫苗,还特别建议人们近期避免与老年人见面,而是要更加关心。“多给他们打电话,交流一下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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