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学校心理辅导室只在领导检查时打开？

一些农村小学生因为家离学校远，不得不住校。小小年纪，天天想家。天黑时，他们抱怨头痛和胃痛。去医院检查是没问题的，但是回到学校他们还是哭啊哭。有些孩子有自杀的念头。没有专职心理老师，学校不知道这些学生是否有心理问题。

教育部不止一次发文要求，每所中小学至少配备一名专职心理健康教育教师，心理健康教育教师享受班主任同等待遇。

近日，人民网记者采访不同省份的10余所学校了解到，大部分学校没有专职心理老师，心理老师也不享受班主任同等待遇，仅在部分年级开设心理课。

受访的心理教师普遍感觉自己被边缘化，日常工作面临很多困难。心理课安排在放学后，考试课程被占用。职称评定有限，专业培训少之又少…

一些专家认为，学校是开展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主体。要真正做好学生心理援助工作，需要实现学校、家庭、社会三位一体的联动。教育主管部门要牵头，动员家庭和社区力量，共同解决学生的心理问题，共同保护学生的心理健康。

没有配备专职心理老师。

“我们特别需要心理老师。”

2015年，一名初中生在上网时偶然接触到自测抑郁量表，发现自己重度抑郁。她小学初中都没有心理学课。如果不是这张桌子，她不知道心理会生病。老师只关注成绩。父母觉得她长得好看，其实她很懒。没有人意识到她生病了。

2021年，另一个初中生的学校开了心理学课。她把自己的不适告诉了心理老师，老师了解情况后建议她去看医生。她太害怕了，不敢告诉父母。老师征得她的同意把它传达给她。

心理咨询师赵娜已经工作了14年。2020年之前，80%的参观者是父母带的，而过去三年，80%是孩子自己带的。她推测，一方面是孩子心理有问题，另一方面是学校、网络等渠道普及心理健康知识，让孩子自己发现心理问题。

2012年，教育部印发《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2012年修订)》，提出各地要逐步为所有学校配备专职心理健康教育教师，每所学校至少配备1名专职或兼职心理健康教育教师，并逐步提高专职人员比例。2021年，教育部下发《关于加强学生心理健康管理的通知》，要求每所中小学至少配备一名专职心理健康教育教师。

根据学校心理老师和心理课的安排，记者采访了不同省份10多所学校的心理老师、学生和家长了解到，目前大部分学校还没有配备专职心理老师，只有部分年级有心理课，临近期末考试时会被占用。

宋克是贵州一家公益组织的负责人，长期在当地中小学开展公益项目。据她所知，很多农村小学甚至县级中小学都没有心理课，也没有专职心理老师，都是其他学科的兼职老师。这些教师参加了多次心理健康教育和培训，并被选为心理教师。

“一个老师说他们特别需要一个心理老师，想让我帮忙找一个。”宋克说，由于学校撤并，一些村小学并入了乡镇小学，许多远离学校的孩子需要住校。孩子太小，总是想家，天一黑就抱怨头疼胃疼。老师带他们去医院检查，没有问题。被送回学校后，他们继续哭。有些孩子有自杀的念头。由于缺乏甄别能力，学校不清楚学生是否有心理问题。

知望是河南驻马店一所中学的老师。在学校的支持下，很多老师考取了心理咨询师资格证，成为心理教师候选人。但学校没有专职心理老师，有一个其他学科的老师也负责其他工作。

“心理老师偶尔会给学生做心理健康的讲座，每个班找几个代表去听。”知望说，学校咨询室是领导检查时才打开的，里面的学生咨询记录是伪造的。

宁夏银川某中学有3000多名学生，两名专职心理老师。一位学校老师说，其中一位心理老师要处理大量的行政事务，另一位心理老师无法独自完成相关工作。海南东方市某中学学生约3000人，包括一名专职心理老师和两名兼职心理老师。该校一位老师表示，这样的搭配可以满足目前学生心理课和心理咨询的需要。

课程设置上没有专门的心理健康教育课，心理课是校本课程，由学校灵活安排。前述东方市某中学老师说，心理课是放学后安排的。“我觉得国家层面统一安排课程，更能保证心理学课和心理学老师的地位。”

心理教师待遇难以落实

“我不咨询也和这个有关。”

多位心理咨询师表示，咨询中遇到的最大困难是孩子家长不配合。这个问题在海南某高中心理学老师张欣看来，并不是问题。在心理老师的加持下，大部分学生的家长都很配合。"我们对父母说话更有权威。"

但是张欣也有身份问题。由于专职心理老师需要三年班主任工作经验，她主动请缨当了班主任。“心理老师和学生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平等的关系，但班主任不严格是很难管理好学生的。”在其他学校，心理老师还兼任德育官，职责之一就是惩罚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这两种身份也是冲突的。

一些心理教师认为，教师身份对心理咨询有影响。知望说，虽然心理咨询对来访者要求保密，但在学校环境中会面临挑战，比如班主任的盘问、学校的检查等。“学生和心理老师是师生关系。咨询时他们不愿意透露个人隐私。他们担心老师会告诉家长或者班主任、校领导。”

北京联合大学师范学院心理系副教授刘表示，如果学生在心理咨询过程中透露了危及自己和他人生命的想法，需要班主任和学校共同防范，并告知学生家长应遵守保密原则。学校要尊重心理老师的专业水准，心理老师要和其他老师、学校领导沟通，获得理解和支持。

缺乏竞争待遇是心理教师的共同心声。教育部发布的《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2012年修订)》和《中小学心理咨询室建设指南(2015年)》明确指出，心理健康教育教师享受班主任同等待遇。记者采访的10多所学校，大部分都没有实现。

张欣从学校得到的解释是，上述大纲是指导性文件，不是强制性要求。虽然当地教育部门表示，心理老师可以按照班主任的身份参加职称评定，但班主任仍然没有津贴。部分省份已下发通知，明确要求专职心理健康教师与班主任同等对待，部分省份正在就相关细则征求意见。即使是已经明确通知的省份，也有学校没有落实。

陕西Xi一所高中的心理老师程鹏说，他目前没有享受班主任的待遇。“这会影响工作的动力。我的不咨询也和这个有关。上课时间学生不在，我只能安排放学后加班。”

还有一个原因是一些心理老师不愿意咨询。“学生安全是学校的重中之重，甚至高于教学。如果老师在给学生做心理辅导时发生意外，谁来承担责任？谁来为老师正名？”知望说，当学生在学校发生意外时，许多领导不出面，而是让班主任独自解决。对于可能出现的意外，有些心理老师会提前告知家长，如果家长仍然愿意让孩子接受辅导，那么双方会签订免责协议。

教育部多次发文提到，心理教师要定期接受一定量的专业培训，有效提高基础理论、专业知识和操作技能。不少心理老师表示，学校平时安排的培训一般是面向全体老师的，没有针对性，对提高专业能力帮助不大。当地教育局教研人员重视心理健康教育工作，或学校领导担任相关职务的学校，安排更优质高效的培训。

心理老师觉得自己在学校被边缘化，期待被重视。这不仅关系到能否拿到补贴，做出成绩，还关系到专业能力的提升。“做心理咨询，必须不断学习，否则无法应对来访者的各种问题。”这两年，程鹏自己花了几千元参加心理督导，即对心理咨询师的职业化进程进行专业指导。她觉得要做一个能给学生很好指导的心理老师，一个学期至少要参加一次督导培训，希望学校能给他们机会。

“优秀的心理教师是在实践中培养出来的，督导和培训为心理教师提供了关键的指导和支持。”刘认为，它可以发挥教研员的作用，为心理教师提供监督和培训，同时给他们一种归属感。“心理教师是弱势群体。其实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最应该关注的是心理老师的存在。他们可以通过被举起来更好地支持学生。”

家校社区联动保护儿童心理健康

“单一主体不能解决群体心理问题”

唐磊的女儿目前上小学三年级，他最怕看到“我妈”“XX长得像妈”之类的话题。离婚后，他一个人带孩子。有一次，他女儿问“我妈”怎么写。他认为这个话题很不人道。他女儿班上有五分之一的离异家庭，有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他认为，学校应该考虑这些孩子的感受，给他们心理辅导，不要让他们因为父母不在身边而自卑。

“学校是开展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主体。刘说，一方面，心理教师队伍相对稳定，素质高，专业性强，能在学生心理援助中发挥关键作用。另一方面，学生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或学校。

还有很多问题是学校做不到的。张欣说，有些学生心理问题严重，需要就医。但是，学校里没有转诊医院，市里也没有像样的精神病医院。

在今年全国两会上，民进中央提交了《关于构建中小学生心理健康协同管理体系的提案》，建议加大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体系的投入和建设，由教育行政部门和卫生部门共同研究早发现早干预、学校转诊到专业心理健康机构、治疗康复等一系列规范流程。加强心理门诊建设，实现县级医院青少年心理健康专科全覆盖。

“真正做好未成年人心理援助，必须实现学校、家庭、社会三位一体联动。”刘建议，由教育主管部门牵头，动员家庭和社区力量，为家长普及心理健康理念，与社区心理咨询服务机构对接，共同解决学生心理问题，保护学生心理健康。“单一主体或多个分散个体的力量无法解决一个群体的心理问题。”

12355青少年服务台是共青团中央设立的青少年心理咨询和法律援助热线。心理咨询师黄、、都参加过所在城市12355的心理咨询工作。“前两年，我遇到过20多起青少年在连接过程中准备自杀的案例。”黄说，经过心理危机干预，这些求助者都打消了在电话中自杀的念头。至于后续，他不可能知道。他跟进其中一个求助者，是因为他的父母主动联系他，希望进行全面深入的心理疏导。

黄在社区给小学生讲授心理健康知识。受访者供图

赵娜长期服务于宁夏。在一次校园心理健康讲座中，她接到了一个小学生的求助电话。她初步评估了学生的心理问题，并给他做了三次免费的心理咨询。由于该学生心理问题严重，她积极催促家长送他去医院治疗。后来学生状态有所好转。宁夏12355通常每年为每位青少年和家长提供3次以内的免费心理咨询。“资源有限，一般只能做短期心理咨询。只有高度减少咨询次数，才能帮助到更多的人。”她说，需要长期心理咨询的人只能在市场上购买服务。

心理咨询师余表示，600元的咨询费属于中等水平。心理问题严重的孩子，一般每周要咨询两次，家长也要定期参与。每月费用加起来五六千元。“有些家庭负担不起。”她曾经参加过一个职业高中的心理咨询项目。据她了解，有心理问题的学生比例很大，但大部分学生都没有心理咨询的意识，也承担不起远程心理咨询的费用。

目前，北京、广东、江苏等地已将精神科或临床心理从业人员的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纳入医保支付范围，不包括社会机构提供的心理咨询服务。

北京联合大学师范学院心理学系副教授李和表示，社会机构心理咨询费用高的主要原因是专业心理咨询师的成长成本高、周期长，行业缺乏相对统一的收费标准，资源短缺。她建议规范行业收费标准，培养更多合格的心理专业人才，提高学校、企事业单位、社区的心理咨询服务能力。“渠道多了，成本自然就没那么高了。”

(宋克、知望、张欣、程鹏、唐磊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