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不神秘

2022年3月3日,浙江省嘉兴市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中心,学生体验“脑波球”,借助脑电生物反馈技术,在彩色LED灯的颜色变化中直观感受自己的情绪变化(新华社)。采访一开始,谢滨递上一杯“600号咖啡”,这也算是上海的网络名人咖啡,来自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食堂。谢滨是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党委书记、副主任。上海经

心理咨询不神秘

2022年3月3日,浙江省嘉兴市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中心,学生体验“脑波球”,借助脑电生物反馈技术,在彩色LED灯的颜色变化中直观感受自己的情绪变化(新华社)。

采访一开始,谢滨递上一杯“600号咖啡”,这也算是上海的网络名人咖啡,来自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食堂。谢滨是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党委书记、副主任。上海经纬总医院位于宛平南路600号,以“宛平南路”或“600号”的简称出现在上海市民的日常对话中。这几年,医院在科普方面的努力与当代青年亚文化发生碰撞,让“600号”成了“网络名人”。

谢滨不仅是精神卫生专家,也是中国精神卫生立法的重要推动者,还是世界卫生组织的精神卫生政策和立法顾问。2022年春天的上海,他就是那个经常出现在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给市民做心理咨询建议的专家。

“600号”医生落户哔哩哔哩,提供公共心理咨询服务,设立600个画廊:展出的绘画作品全部由严重精神障碍患者完成,绘画是他们的康复治疗方法之一。另一方面,年轻人争相购买“600号月饼”和“600号奶茶”,还为“宛平南路600号”自制衣服、帽子和帆布包。

“这是一件好事,”谢滨说。“这两年,很多人尤其是青少年和孩子的心理负担,在600号咨询、看病甚至住院已经少了很多,家长还是会有一些顾虑,孩子没有。有一些偷偷来看病的中年人,现在完全没有这种心理负担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谢滨告诉《南方人物周刊》,近三年来,上海经纬越来越受欢迎,心理咨询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这与疫情有关,也与上海经纬努力传递亲切的形象,去除心理健康的污名有关。这是国内最大的精神卫生机构,也是为数不多的拥有心理咨询、心理治疗、精神病学三个门诊的三甲医院,可以根据患者的具体病情实现双向转诊。在“600号”门口,一块蓝色的大牌子写着:心理咨询楼5号楼。

“很多人觉得自己这几年心理有波动,也意识到这些需要专业人士来解决。”谢滨说,“还是要积极就医。尽量不拖,耽误不起。”

北京大学第六医院黄月琴2019年开展的“中国心理健康调查”结果显示,我国成年人任何精神障碍(不包括老年痴呆症)的终生患病率为16.57%,其中抑郁障碍的终生患病率为6.8%。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发布的《中国国民精神卫生发展报告(2019-2020)》显示,2020年,中国城市居民抑郁症高危检出率为14%,农村居民为16.5%。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2022年3月发布的科学公报,新冠肺炎疫情使全球抑郁症发病率增加了28%,抑郁的生活成为诱发抑郁症的罪魁祸首。世卫组织认为,每一千人中有一名心理咨询师是一个健康社会的平衡点。按此估算,中国需要140万名辅导员。

由于缺乏统一监管,国内能提供专业服务的心理咨询师数量不详,业内估计数量一般在5万-10万之间。2018年的数据显示,全国只有1万名心理治疗师,约为0.72/10万人。根据黄月琴的调查,只有0.5%的抑郁症患者得到充分的治疗,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寻求专业机构的帮助。在抑郁症各亚型(抑郁症、心境恶劣和未特指的抑郁症)患者中,抑郁症患者寻求精神科治疗的比例最高,但仅为4.7%。

在心理咨询需求很大,心理医生很少的情况下,另一个问题是服务质量亟待提高。部分精神卫生医疗机构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没有专职精神卫生服务人员,大多是医院兼职医生或护士进行心理咨询和治疗。“原因之一可能是卫生管理部门不允许非医学背景的人在医疗机构工作;或者是因为医疗机构的精神卫生服务费低,愿意全职从事这份工作的精神科医生或心理治疗师比较少。”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医生王燕曾在调查中分析。

然而,如果病人寻求私人诊所,他们得到的服务是不均衡的,因为缺乏足够的监督。学者张莉对昆明市的心理咨询做了十年的实地调查。她指出:“办私人诊所不需要太多培训就能拿到咨询师证。许多治疗师毫无准备,缺乏帮助有困难的客户的知识和技能。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私人咨询的声誉受损。大多数需要帮助的人更喜欢参加由知名且受人尊敬的‘大师’带领的团体咨询和培训。”

心理咨询不神秘

谢滨在工作(受访者提供/图)

在采访中,谢滨反复强调心理治疗的专业性:在一个标准化的行业中,每个家庭都应该有自己的长处,服务对象应该选择适合自己的。相比于讨论中西方文化观念中的精神疾病是否需要不同的治疗方法,谢滨认为,中国的心理咨询与治疗还处于流派众多、理论繁多的粗放式发展阶段,还没有进入如此精细化的运营。

在对心理咨询服务质量和数量要求越来越高的背景下,近年来心理健康服务发展迅速。各级政府相继出台了一系列利好政策,或是加强精神卫生服务建设,或是将心理治疗纳入医保。

2018年,国家卫健委、教育部、财政部等十部委联合印发《国家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建设试点工作方案》,目标是在试点地区逐步建立健全社会心理服务体系,要求100%的精神病专科医院设立心理门诊,40%的二级以上综合医院设立心理门诊。培育和发展一批社会心理服务专业机构,为公众提供专业化、规范化的心理健康服务。202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建立强大的公共卫生体系, 必须完善精神卫生和精神卫生服务体系”,国家卫健委成立了国家精神卫生和精神卫生预防中心,各机构发布了多项关于精神卫生的调查研究。

目前,全国有10多万家心理咨询机构。疫情发生前,心理咨询机构年均增长率在40%以上,广东、江苏两省的心理咨询机构数量超过1万家。

专业技术可以解决专业范围内的问题,但不能解决专业之外的问题。张莉指出,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在中国迅速传播的原因之一是,它被认为是为社会和个人问题提供了潜在的答案,它既有科学作用,又有神奇作用。被认为是解决当今中国个人、家庭、组织面临的一系列难题的方法。

《南方人物周刊》就此观点与谢滨进行了对话,并提到当前的“空心症”和时代情绪也困扰着一些心理咨询从业者。谢滨回答说:“心理学家还是应该把自己放在专业的位置上,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疾病之外,我觉得哲学问题还是由哲学来解决,社会问题还是由社会来解决。”

心理咨询不神秘

2022年3月3日,浙江省嘉兴市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站,心理健康服务专业人员接听24小时心理与家庭教育咨询热线(新华社/摄)

以下是《南方人物周刊》对谢滨的专访:

应该规范行业,让大众“用脚投票”

南方人物周刊:与心理咨询相关的文化产品近年来非常流行,包括书籍、电影、播客、自媒体等等。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谢滨:心理文化产品畅销或者说影响力大,我觉得不仅仅是这几年。80年代我上大学的时候,很多同学去书店买弗洛伊德和荣格的作品。我是医学本科,因为看了很多弗洛伊德的书,所以想学心理学。但是我们医学生没法去读心理学研究生,我就去了和心理学关系最密切的精神科。后来问了很多朋友同事,他们也是在心理学书籍的影响下来到精神科的。

刚开始对弗洛伊德很好奇,但是对他了解多了,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领域,可以了解人的心理和潜意识。我们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读弗洛伊德来了解自己,一边读一边分析自己的梦反映了什么潜意识,或者比较自己的性格。

我觉得任何年龄的人都可能对神秘的事物充满好奇。越是不了解自己的人,越想明白算命这么多年一直很流行。

南方人物周刊:与心理咨询需求日益增长相关的一个问题是,对于心理咨询行业和专业人员的持续管理,仍然缺乏政策引导和行业监管。服务水平参差不齐,服务质量得不到保障,专业继续教育和监管难以形成体系。对此你有什么建议吗?

谢滨:在我国,任何一个行业能够站稳脚跟,首先要有一个行政部门。美国是通过行业协会来约束和自律,我们的特点是需要政府部门来管理。

但是现在我们的心理咨询行业,主管部门并不明确。原来人社部门只关心培训和认证,不关心行业主管部门,不管实践;作为一种市场行为,市场监管局应该负责开心理咨询门诊,但他们只能负责你的工商手续或者收费规范。比如,他们可以对价格欺诈进行罚款,但却无法顾及服务的专业性和质量。卫健委听起来是最合适的主管部门,但现行法律并没有明确让卫生行政部门主管。《健康中国行动》等政策文件已将其归入卫生领域,但未明确纳入卫生部门职责。

主管部门一旦明确,首先要做的就是制定行业的服务规范、技术标准和监督评估标准,以及对机构和从业人员的资质进行审核,并定期进行监督检查。

之后,行业内的从业人员需要接受继续教育,就像我们的医生护士每年都要接受培训和考核一样。这个行政部门可能不会自己做,可能会委托给机构、学术团体或者行业组织。从而提高整个行业的服务质量。完善继续教育制度,包括监管,是这个层面的任务,可以算是“治标”,但也很重要。

南方人物周刊: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来访者遇到专业能力不足的心理咨询师怎么办?

谢滨:目前绝大多数的访问者确实无法做出很好的选择和评价,只能经历“试错”的过程。一些聪明的来访者会先进入这个行业学习,参加各种培训,从内部了解哪些咨询师比较靠谱。

心理咨询现在做不了,像我们门诊医生。一个好医生会有跟随他几十年的病人,但也有很多病人来医院只是为了挂号就诊。他信任医院或者整个系统。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寻求心理咨询就像去理发。我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看运气,能找到最适合我的理发师。然后不知道哪天理发师跳槽走了,只好另找一个。

每个咨询师都有自己的技巧或喜好,毕竟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如果这个行业健康发展,达到一定的规范和标准,你应该选择不同的心理咨询,接受不同类型的专业服务。比如儿童青少年的情绪问题和成人的人际问题的咨询,可能涉及不同的专业技能;偏好心理动力疗法的专家和偏好认知行为疗法的专家也各有侧重。但是同一个子专业,标准应该差不多。就像我们去医院,大多数常见病的诊断方法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医院和医生开的药也是一样的。

在缺乏外部监管的情况下,行业最应该做的是自律。比如通过成立行业协会互相监督检查,向社会公示,让公众“用脚投票”。

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的关系

南方人物周刊: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国内心理咨询行业从业人员数量和专业能力不足。我们做什么呢

谢滨:心理咨询的职业链现在很不完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仪式中,心理咨询师被归类为“社会工作专业人员”,属于专业技术类。在我国,专业技术人员的规范化培训和职业资格需要纳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公布的国家职业资格目录,但目前心理咨询师不在其中。

2017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取消了心理咨询师国家职业资格考试,我很赞同这个决定。这个资格证是按照“商业服务业”的技能类别来认定的,门槛很低,属于劳动技能的等级评定。考虑到这是与健康相关的专业技术领域,应该废除。此外,当时资质证书在考核操作中不规范,存在买卖证书等行为。

但取消后,心理咨询始终没有进入国家职业资格目录,主管部门的缺失可能也是因素之一。这意味着,心理咨询没有全国统一的专业评估标准:无论是主管部门,还是受委托的组织和团体,都不进行等级评估。

如果明确这仍然只是技能类,不是专业技术类职业,就不需要纳入职业资格目录,完全可以下放给社会,比如委托中国心理学会或者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等全国性团体进行评价评估。问题是心理咨询是健康相关专业,不是劳动技能,不能下放给社会。目前市场上各种协会、培训机构出具的证明,不仅性质不明确,而且缺乏授权。前面说了,如果要做国家一级评价,首先要进入国家职业资格目录,心理咨询不在其中。这就很尴尬了,职业发展没有形成闭环, 而且很难去谈如何提高员工的数量和质量。

南方人物周刊:你刚才说的问题属于心理咨询,但在心理治疗中不会出现。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是目前中国的两个职业。各自的发展是否会受到不同法律法规的限制?

谢滨: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在理论和技术上差别不大,世界上也没有明确的区分。中国主要从管理的角度进行这种区分。《精神卫生法》规定,心理咨询师不得从事心理治疗,心理治疗应当在医疗机构进行。这个属于健康行业,主管部门也很清楚,就是卫健委。

但是这个法律并没有说医疗机构不能开展心理咨询。我们医院既有心理咨询,也有心理治疗。另一方面,法律并不禁止心理治疗师在社会上执业。就像现在市场上有很多私人的口腔和医疗美容诊所,都属于医疗机构。有一些狭隘的理解,反对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认为前者只能在社会上就业,后者只能在医院就业。如果未来能在社会上开设更多的心理治疗诊所,并纳入医疗机构管理,不仅可行,而且对行业发展也非常有利。

南方人物周刊:所以应该从两个方面来推动:一是更明确地推动心理咨询的行业监管和专业属性,二是更广泛地向大众推广心理治疗。

谢滨:是的,目前,人们对心理治疗仍普遍存在误解。认为要成为医疗机构的专业技术人员,必须是医学院毕业,师范院校心理系毕业不被承认。

在我们看来,心理学系的毕业生当然可以来做心理咨询师或者心理治疗师。上海经纬每年都会进来严格按照我们内部的技术标准进行培训和练习。同时,参加国考,取得心理治疗师初级职称满五年,可以考中级职称,再通过市卫健委组织的职称评审,取得高级职称,与医生的职业道路完全一致。但同样在上海,也有一些区级卫生行政部门禁止精神卫生机构聘用心理系毕业生。

与心理咨询不同,心理治疗在行业管理上没有障碍,但在实施上存在一些误区。我觉得要打破这些误区,需要国家层面统一行政要求,行业才能发展好。

南方人物周刊:在现阶段国家没有统一法律法规的情况下,有没有针对上述这些悖论和误解的折中解决方案?

谢滨:目前的“上海模式”可以作为参考。通过地方立法,修订了《上海市精神卫生条例》,明确卫生行政部门应当对心理咨询机构提供的服务进行监督检查,并向社会公布检查结果。这就明确了行业主管部门。在日常管理中,卫生行政部门授权心理咨询相关行业协会建立全行业自律的规章制度,督促心理咨询机构进行自我管理,对违反协会章程者采取相应的惩戒措施。这也是国外的通行做法,由我通过依法成立的行业协会来管理。对于心理咨询从业者来说, 规定他们至少要完成一年的实习,并通过考试。

上海的卫生主管部门虽然不能对心理咨询机构和人员进行吊销执照的处罚,但可以将检查结果和接到的投诉进行公示,让市民有所选择。毕竟要在这个行业生存,口碑很重要。

解决职业压力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习。

南方人物周刊:一篇名为《上海市心理健康服务人员职业发展需求》的论文统计结果显示,上海市心理咨询师最大的压力源是“缺乏专业技能”,其次是“缺乏必要的监管”。在采访中我们也发现,一些年轻的心理咨询师在遇到一个案件中复杂的经历或情绪时,会感到无所适从。对此你有什么建议吗?

谢滨:首先,你还是要学习。现在这个行业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能力不够,门槛太低,没有必要的专业教育背景。参加一些不系统的培训,拿证上岗。行业没有“亚专业”的细分,你要让他面对执业中的复杂问题,会非常困难。但是经过系统的学习和实习,如果掌握了行业所有必要的知识和技能,那么就可以做到“一个艺人胆大包天”。我们的医学生需要经过五年的基础医学学习,然后在专科进行研究生或住院医师的培养。心理咨询也是如此。先打好基础,然后,根据你是擅长认知行为治疗还是对精神分析治疗感兴趣, 然后继续学习练习,练习会轻松很多。

第二,要靠经验积累,任何专业技术都要靠经验积累。医生看的病例越多,他们的诊断和治疗计划就越多。处理难题也要慢慢摸索。即使诊疗规范规定了这个病吃什么药,吃多少剂量,这也只是一般情况。对于具体的病人,医生有不同的经验,给出不同的方案。心理咨询也是如此。当然,如果你想少走弯路,也可以得到前辈的指导,比如徒弟、专业主管等。

南方人物周刊:除了量表,还有哪些方法可以用来诊断心理疾病?

谢滨:除了量表和访谈,还有一些辅助仪器,包括脑电图(EEG)、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PET/MR等情绪和认知影像检查。这些设备可以在你思考或面临情绪问题时,动态测量你大脑中新陈代谢和血流量的变化。比如,当你看一些与情绪相关的面部表情或图片时,你可以实时监测大脑的功能变化。

治疗的进展快于诊断。除了各种药物治疗,还有各种针对性的心理治疗。目前国际上已经有很多关于心理治疗对大脑结构和功能影响的研究。此外,还有各种物理控制治疗。

心理咨询不神秘

2022年4月28日,浙江湖州龙泉街道祥和社区幸福邻里中心人民体育馆内,社区居民进行简单的健身运动,缓解工作带来的疲劳(新华社/摄)

南方人物周刊:针对性心理治疗可以有哪些方法?为什么中国最常用的治疗方法是认知行为疗法?

谢滨:对于抑郁、焦虑,或者与物质成瘾、非物质成瘾(网络成瘾、游戏成瘾等)相关的行为问题,可以选择不同的心理治疗方法。),或者与强迫症、社交恐惧、恐高症等相关的心理问题。

认知行为疗法现在主要用于治疗抑郁、焦虑和其他问题。对于某些人格缺陷,如边缘型人格,更常用心理动力学方法。

认知行为疗法是最常用的,不仅在国内,而且在国际上。因为认知行为疗法的操作相对容易规范,科学依据研究得最充分,评估更容易采用科学手段,行为的改变更容易测量,而思维、情绪甚至性格的改变相对较弱,需要较长的过程和多种手段来测量,获得医保等支持相对困难。

南方人物周刊:国内调查显示,个体心理咨询远多于家庭和团体咨询。一种观点认为,中国人许多痛苦的情感经历来自家庭和传统社会文化。从这个角度来说,是否应该积极推广「系统家庭治疗」?

谢滨:这是很难一刀切的。对于家庭和社会文化的“归属”,我们应该更加小心,专业人士不应该以简单的情绪假设来推波助澜。让我们回到我们之前的话题。采用什么样的处理方式取决于来访者的情况和他们的选择。每个心理咨询机构也要建立自己的专业强项:我擅长什么方法,能解决什么问题。然后访客在整个系统中选择适合自己的。

在一个成熟和标准化的行业,这是做事的方式,而不是让客户反复试错。

人生哲学和社会环境问题呢?

南方人物周刊:“空心病”已经成为一种被频繁提及的时代病。在我们的采访中,有些心理咨询师面对人生价值的迷茫而产生的抑郁情绪,会显得无能为力。心理咨询师应该如何面对包括死亡、孤独、自由、无意义在内的“终极问题”?

谢滨:心理学、精神病学和哲学有一些共同点,这就是它们在各自的历史中是如何产生的。如果这两个学科在今天仍然定位于哲学的某个分支或者高估了它们的哲学和社会学部分,我觉得有点过时了。以前人们对这两个领域的科学知识认识不够,把心理问题和精神问题,包括情绪思维,放到一个大的哲学范畴里,更多的依靠内在的调节来解决,最多从外部提供一些指导和支持。这是一个历史阶段,但今天我们不这么做。无论在心理学还是精神病学领域,近年来科学发展非常迅速,疾病的诊断和治疗都有标准。除了疾病, 我认为哲学问题应该由哲学来解决。心理医生要把自己放在专业的位置上,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

在心理学家的专业能力之外,比如哲学问题或者个人成长史问题,如果你有很深的功底,能顺便帮助来访者,对案件的帮助就更大了。我们的一些老专家确实涉猎了很多其他领域的知识,所以对心理问题的探讨更深入、更系统,患者也更信任他,治疗效果也更好。但同时,作为专业技术人员,要明确专业界限。如果你解决不了,我觉得你应该回避,或者留给其他专业人士去解决,而不是坚持解释或者承诺,比如把人生的哲学问题作为心理学问题来解决,或者用心理学专业知识来解决社会和环境问题。

南方人物周刊:2020年,学者张莉出版了一部民族志《焦虑的中国》,研究中国的大众心理治疗和咨询。她认为,马加爵案和汶川地震等新闻事件影响了中国人对心理健康的关注。在你看来,哪些外部事件影响了中国人对心理健康的关注?

谢滨:很难总结出外部变化的具体原因。在我看来,对需求方影响最大的可能是2001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推出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这是一年两次的全国统考。16年全国大概有130万人有证,考这个的人就更多了。其中,绝大多数人参加这个考试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或者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工作。他们既是提供者,也是需求者。考证这些人,会影响周围的人了解心理咨询,影响很大。近三年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进一步扩大了全社会的精神卫生需求。

南方人物周刊:一些讨论认为,精神疾病在不同文化中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化形式和独特的表现形式。对于国内的心理医生来说,在对中国患者实施心理治疗时,是否会面临“本土化”的问题?

谢滨:目前来看,这个问题不大。这个行业在国内的发展还是比较粗放的,还没有达到真正高度专业化和精细化的成熟水平。在广泛阶段,有很多理论和流派,也会有一些本土化的心理治疗流派在探索和发展。

但是一个成熟的专业领域一定是非常规范和标准的。在一些欧美国家,无论是心理咨询还是心理治疗,主流都只有几个流派,但是会有一些小的分支,但是不会有很多不同的流派,专业领域也不会有很多自创的东西。自创学校也进不了保险缴费,完全靠自费。

我有点担心心理咨询行业的野蛮生长会带来劣币驱逐良币。标准化意味着收费也会有评价标准,优质优价。缺乏规范的时候,心理咨询赚不到钱,就在旁边做点赚钱的事,割韭菜,赚快钱。

南方人物周刊:具体来说,来访者应该如何选择心理咨询、心理治疗还是精神科医生?

谢滨:从理论上讲,心理咨询是一个以问题为导向,旨在改善状态的短期过程。比如孩子不听话,家庭矛盾。对于这个具体问题,可以做心理咨询,帮助解决问题。解决了之后,可能就不需要长期随访了。这也是心理咨询行业最早出现在学校和教育系统的原因。学生在校的问题大多是特定的或短期的,严重的或长期的问题需要参考。

心理治疗无论从技术上还是理论上都是着眼于长期的过程,就是治疗人的生命发展中一些持续时间较长的大麻烦或大困难。比如我一直人际关系不好,在任何环境下都相处不好,需要找心理治疗。心理治疗改善长期目标,如人际交往、人格缺陷、人格偏差等。

如果你怀疑自己可能患有某种精神障碍——比如一定程度的社交恐惧症,或者你可能符合精神障碍的诊断标准——你应该先去精神科进行诊断和治疗。这种治疗以生物治疗为主,也是长期的,需要随访。

心理咨询不神秘

2020年2月24日,由30名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医生组成的广东省心理援助医疗队在广州南站集结,驰援武汉(人民视觉/图片)。

南方人物周刊:如何判断自己在哪里?

谢滨:如果你觉得自己有一些心理问题——尤其是焦虑甚至抑郁——最好的选择是尽快寻求专业帮助,去心理咨询或者精神科机构。给自己一个专业的评价。如果评价你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后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就行了,那你自己放心吧。如果评估确实有问题,需要治疗,那就接受专业人士的建议,做任何必要的干预。很多人会觉得我现在的问题比较轻,可以拖一拖再拖。有些问题在最严重的情况下会导致“丧失自知之明”,但可能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比如强迫症,反复洗手,有些人以后就不会感觉到心理痛苦了。比如抑郁到一定程度后, 患者可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疾病。一个试图自杀的人不太可能主动寻求帮助。

如果有过明显的行为变化,比如自言自语,冲动伤人等。,那么你就需要寻求精神病学专家的帮助。这种变化,其实普通人更难自己判断,更多的是靠身边亲友的观察。如果一个人在这个阶段的表现超出了周围人能接受的正常范围,即使自己没有意识到,周围人也能看出来。另一方面,我得有所了解。比如我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但是这段时间已经严重到明显影响到我个人的生活和工作;我几乎不能去工作,但现在我甚至不能起床。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意识到我可能生病了。病是质变,不是度变。

更多时候,即使你觉得问题不严重,觉得症状轻,也可以去找心理咨询师。训练有素的顾问可以识别他们可以处理什么,什么需要转介给其他专业人士。总之,只要意识到自己有难以自我调节的心理问题,最好积极寻求专业评估,不要等到最糟糕的时候。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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